一九四二年,“五一”大扫荡后,日本*子靠着残酷的“三光”*策,疯狂地推行强化治安运动。他们沿着白洋淀修起了一座座岗楼碉堡,三步一哨,五步一卡,妄图切断雁翎队和老百姓的联系。地主汉奸们还了阳,和*子串通一气,就像七、八月里的蚂蚱,胡蹦乱窜。百里渔村,狼烟四起,到处是火光刀影。
张大嘴是区小队手枪班的班长,原名叫张芝凯,家是关城村人。家中兄弟三个都是共产*员,一个弟弟在*子的扫荡中牺牲。张大嘴个头不高,身材敦实,土布对襟小褂紧紧绷在身上,显露出一块块强健的疙瘩肉。浓眉下一双大眼炯炯有神,光头、大嘴、宽脑门,显得憨厚、朴实。要是去了别在腰里的盒子枪,和种田的老百姓没有什么两样。但是在四区却流传着很多他的传说:都说他能百步穿杨,飞檐走壁。*子炮楼几丈高的围墙,他蹭蹭两下就能蹿上去。*子伪*十分惧怕张大嘴,背地里还流传着:“讨伐碰上张大嘴,望乡台当小*儿”的顺口溜。
为了完成县委交给的袭击、骚扰、牵制敌人,打开对敌斗争新局面的任务,区小队决定打关城据点。
关城是一个有二千多户人家的大村,它北靠大堤与陆地衔接,南连大淀与茫茫芦苇相依。港汊交织,历来是白洋淀水陆的咽喉要道。村里房高、街窄、巷深、地形险要。日本*子山斋的小队和伪*赵海元的一个中队驻扎在这里。他们修起了三个炮楼,周围还架上了铁丝网,用来监视陆地和水面。和离关城十八里的安州镇日寇驻*遥相呼应,对雁翎队的威胁很大。
那时候,区小队武器少,要啃关城这块硬骨头,困难很大。张大嘴几次化装进村侦察,了解到:西炮楼驻扎着二十多名*子,东炮楼是伪*中队,中间炮楼是伪警察。最近,*子汽船运来了安州镇*子大队的一部分给养,暂时存在伪*住的东炮楼。张大嘴介绍了这一情报后,果断地制定了敲山震虎的计策,先打伪*炮楼,然后再杀回马枪,黑虎掏心的作战方案。
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,区小队动员了邻近几个村的民兵,拿着鞭炮洋铁桶、土枪土炮,悄悄地来到关城。由张大嘴带领,一路直奔伪*的东炮楼,一路埋伏在接近*子炮楼的街巷里。
“叭叭”几声清脆的枪声,划破了沉寂的夜空,把伪*们从梦中惊醒。“哒!哒!哒!”炮楼上的机关枪响起来。张大嘴一甩盒子枪对着机枪手,“叭!叭!叭”几枪,炮楼上的机枪顿时没了声。他张开嗓门对着炮楼喊道:“赵海元,你给我听着,你大嘴爷爷今天来点你名了!”炮楼里一片死寂,半天没有动静。
过了片刻,只听炮楼上一个公鸭嗓子叫喊起来:“弟兄们,别信他那一套,给我打!”紧接着又朝外打起了枪。民兵们把鞭炮也点燃了,扣上洋铁桶,听起来如同机关枪一样,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。张大嘴带了十几个人悄悄地撤下来,与埋伏在西炮楼下的战士们汇集在一起,静等着*子山斋出洞。
再说*子山斋,当他听到伪*炮楼这边密集的枪声,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生怕游击队把存放在东炮楼的给养劫走,连忙带领十几个*子前来增援。走到半路上踩上了民兵们事先埋设的地雷,被炸得三*出窍。就在地雷炸响的一瞬间,张大嘴带着手枪班乘虚冲进了西炮楼,甩了一通手榴弹,把留守炮楼的*子炸死后,一把火把西炮楼点了烟囱。山斋挨了炸,又见老巢起火,不敢恋战,乘着黑夜向安州镇落荒而逃。东炮楼的赵海元,见*子炮楼起火,顿时吓得屁滚尿流。连忙扔下给养,带着伪*逃出炮楼溜之大吉。伪警察们脚底像抹了油,跑得更快。民兵们连夜把这三座炮楼拆成了平地,拔掉了日伪*的这颗*牙。
这一仗,狠狠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,打出了抗日*民的威风。老百姓拍手称快,齐夸手枪班智勇双全,孩子们也唱起了:“土枪土炮洋铁桶,*子汉奸灭了顶,小队夜战端炮搂,神出*没真威风"的歌谣。
一九四三年五月间,手枪班到同口一带活动。同口镇据点里,有个*子的翻译官,姓金。他长得短胳膊短腿,大肚腩,走起路来,活像个大螃蟹。虽然这小子模样不咋地,但在*子跟前却是红人。日本*子想不到的坏点子,他能使出来。每次扫荡,都是他跟着出主意冒坏水。这小子仗着*子的势力,奸淫抢掠,无恶不作,成为同口镇的一霸。只要他一下炮楼,街上做小买卖的赶忙收摊躲起来;家家户户把大门二门上了闩,年轻的姑娘们盘腿上炕梳纂扮成老太婆。老百姓恨得牙根疼,纷纷说:"锄掉翻译官,家家都吃饴饹面。”
这一天清早,手枪班六、七个人,化装成赶集卖鱼的,挑着渔筐,混进了熙熙攘攘的渔市。张大嘴头戴一顶破毡帽,上身披一件油脂麻花的破棉袄,下身穿一条黑色的大抿腰破单裤,裤腿挽到膝盖,满脚的泥巴,擓着一个精湿的苇眉子编的渔篓,边走边吆喝:“金尾红鱗大鲤鱼哟!”
太阳一丈高的时候,渔市上的人渐渐少了,都有些焦急、泄气的时候。忽然,前边一片人声嘈杂,只见人们惊慌失措地向两边躲闪。战士们悄悄地把手伸向渔筐,准备随时拿枪。
“大鲤鱼,外带大个螃蟹,尝个鲜哟!”张大嘴吆喝着,沉着地擓着渔篓迎上前去。
只见街上走来两个人,一矮一高,一前一后。前头这个迈着两条短粗腿,穿一件*子的**装,扣子也没系,敞着怀,腆着个大肚子,滴溜溜的绿豆眼到处乱瞅。这人就是金翻译,他斜挎着一支驳壳枪,身后跟着一个背着三八大盖的高个子伪*,手里拎着一个大王八。翻译官来到一个鱼摊跟前,顺手拎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,递给身后的伪*。卖鱼的老头吓得跪在地上,哆哆嗦嗦地伸出手:“孩子他娘病得快死了,等着拿这几条鱼,换几个子儿抓药哩!您老开开恩,赏给几个钱吧!”
影视作品里的翻译官
“抓药?”金翻译绿豆眼一翻,“妈的!八成是私通八路!”他抬腿冲着老头的心窝就是一脚,老头被踢了个仰面朝天爬不起来。
张大嘴见此光景,脑门上的青筋直蹦。他回头使了个眼色,一个箭步上前,来到金翻译的背后,战士王子健掏出手枪,顶住了金翻译的胸口,其他战士也用枪逼住了高个子伪*。伪*一手拎着王八,另一手拎着鲤鱼,呆呆地立在那里。一个战士上前摘下他的大枪,张大嘴说了声:“撤”,转过身胳膊弯挟住金翻译的脑袋,像拖死狗一样,拖着这小子飞快地朝镇外跑去。手枪班的战士们押着伪*,平安撤离了同口。
战士们押着两个家伙到了淀边上了船,谁知船才划出了一、二里地,金翻译趁人不注意,“扑通”跳进了水里。嘿,这小子水性还真不赖,一眨眼就游出去十几米。只见张大嘴不慌不忙地把那把刚缴获的驳壳枪拿在手里,“还是把带烧蓝的新枪呐,不知道好使不?”说着,对着水中一甩手,“叭!”一声脆响。金翻译的夜壶脑袋在水面上晃悠了一下就沉了下去,“咕嘟咕嘟”从水里泛起了一股子污血。
关城警察所有个伪警长,依仗*子的势力,几次抓打老百姓,并夸下海口,要抓住张大嘴向日*领赏。伪警察所对面有个药铺,药铺掌柜为了巴结伪警长,常常请他喝酒。
一天*昏,这小子又溜进了药铺,掌柜殷勤地摆上鱼肉,斟上酒。酒过一巡,悄悄地对伪警长说:“同口的金翻译被张大嘴打死了,听说了呗?”伪警长一听,脊梁骨直冒凉气,连忙端起两杯酒灌下了肚。脸色渐渐泛红起来,借着酒劲他壮着胆又吹起了牛:“张大嘴能有三头六臂?咱爷们可不怕。脑袋掉了,落下碗大的疤,再过二十年,不就又是一条汉子?”
话音未落,门帘一挑,进来一个人,把他俩吓了一跳。伪警长一看就是个土里巴叽的庄稼汉,心里也没当回事。端起酒盅,一扬脖正要饮,突然觉得腰间一出溜。他猛地一激灵,“叭啦”,酒杯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。腰里的手枪被抽走了,“哗啦”来人把伪警长的盒子枪顶上了火,机头大张着对准了他。
“你不是要抓张大嘴吗?怎么样,见识见识吧!”
这小子“啊”的一声,舌头打了卷,说不出话来,吓得出了一头冷汗。“走吧!在外头说句话儿。”伪警长腿肚子转了筋,两腿直打颤,好容易磨蹭到院里。
“放老实点,这枪可容易走火……”。张大嘴用手枪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壳。
张大嘴把手枪拢在袖子里,押着他一前一后上了大街,出了村口,钻进一片苇子地里。
在苇地里,张大嘴把伪警长教训了一顿,给他定了几条规矩:不许打人,不许抓人,不许敲诈老百姓。伪警长满口应允,点头如捣蒜,张大嘴这才把他放走。
他刚走出二、三十步远,张大嘴喊道:“要是不改,这就是你的下场!”
一抬手“叭”地一枪,伪警长的大沿帽应声落地。“扑通”,伪警长瘫坐在地上,好半天动弹不得。过了一会儿,回头一瞅,早没人影了,这才抓起帽子,连滚带爬地跑了。自此,这家伙果然收敛了许多。
六月里,手枪班接到区委的指示,要他们尽快锄掉安州镇伪警备队长。安州镇驻有日寇松甫大队,岗哨盘查得很紧,戒备森严。这个伪警备队长,生性奸诈,行动诡秘,滑得像条泥鳅。平日里总是躲在炮楼里寻欢作乐不出来,偶尔才窜到眼皮底下的集上捞一把。
张大嘴曾先后几次混进安州镇,都没有找到机会得手。天气一天天热起来,单衣单褂的武器不好携带,完成任务又多了一个困难,全班的战士都很着急。
过了几天,正赶上安州大集。张大嘴跟王子健说:“走,赶他一趟集,捎条泥瞅来”。
他俩推着独轮小车,车上装满了苇席,枪就藏在席筒子里,巧妙地混过了卡子。
集市上挺热闹,水灵灵的“五月鲜”大蜜桃已经上市了,摆了一大溜。卖凉粉的,卖扒糕的大声吆喝,招呼着买主儿。编织的手艺人,把苇席、渔篓、草帽、荆条筐摊开,打上了地摊儿。
他们靠着鲜货摊儿挤了一个地方,眼睛紧盯着伪警备队岗楼。不一会儿,就听岗楼前的吊桥咕咕噜噜地放了下来,一个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瘦子,迈着两条刀螂腿,径直朝鲜货摊这里走过来,这家伙正是伪警备队长。后面的伪*斜肩歪胯,一窝蜂地跟着。伪警备队长在桃筐里乱扒拉一气,卖桃老汉脸色刷白,苦苦央告:“老总,行行好,手轻点吧!”
这家伙一听这话,斜楞着眼看了看老头,抡起胳膊就是几记大耳光。老人的脸上立时肿起了几条红印,血也顺着嘴角流了下来。几个横眉瞪眼的伪*抢上前把桃筐踹翻在地上。伪警备队长蹲在地上挑了个皮薄、肉厚、个大的“五月鲜”大口大口地啃起来。
张大嘴一看时机已到,顺手从席子里抽出手枪,几步蹿到这家伙身后,枪口朝下对准他的后脑勺,“噗”的一声闷响,伪警备队长脑袋开了花。王子健也冲着伪*开了火,死的躺倒,活的乱跑。
集市上“嗡”地乱了,赶集的人们四散乱奔。*子也从炮楼里冲出来一大串,伪*也出动了。张大嘴和王子健一人扛起一捆苇席,若无其事地迎着*子走去,*子急着奔向出事地点,也没顾得上盘查。就这样,他俩机智勇敢地完成了任务,胜利回到了驻地。